大爷持刀救孙伤人案申诉6年改判正当防卫

同村男子酒后闹事，并掐住孙子的脖子，海南7旬老人杨成杰2017年8月在救孙时将对方砍伤，被判犯故意伤害罪。2021年4月23日，杨成杰出狱后，一直在为此事申诉，坚持自己无罪。

其家属向潇湘晨报记者反映该案之后，潇湘晨报曾多次报道该案进展，该案引发舆论关注。

去年7月12日，杨成杰收到了海南省第二中级人民法院再审决定书，该院决定对此案启动再审程序。同年12月，海南省第二中级人民法院对该案作出再审裁定，撤销此前一二审判决，将案件发回临高县人民法院重新审理。

今年4月，临高县人民检察院以证据不足，不符合起诉条件为由向法院申请撤回起诉，临高县人民法院在4月19日裁定准许检方撤诉。

5月19日，潇湘晨报记者从杨成杰处了解到，海南省临高县人民检察院向其出具不起诉决定书，决定书中认定，杨成杰在此案中没有故意伤害的犯罪事实，其在本案中的行为构成正当防卫。

“我只是个农民，没有读过很多书，但这件事我没有判断错。”杨成杰的儿子杨先生告诉潇湘晨报记者，自从老人被抓后，原本在外打工的他一直在为此事奔波，如今终于等来了好结果，“正义可能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很高兴！”杨成杰则说，这个案件对自己家庭的影响很大，当年9岁孙子，原本是很活泼的孩子，但经历这件事后，变得不爱说话。他之所以坚持，一方面要为自己洗刷冤屈，另一方面，也要告诉孩子，**并没有做错。

七旬老人为救孙砍人获刑，出狱后不断申诉

据潇湘晨报此前报道，杨成杰是海南省临高县人，今年75岁，2017的8月31日，同村39岁的村民杨某全酒后来到他家门口，用石头砸他家的厨房屋顶，8岁的孙子杨某冰出门查看，杨某全追赶后又掐住了他的脖子。杨成杰得知后提着一把勾刀出门，将杨某全砍伤，对方才放手。

杨某全被鉴定为轻伤后索赔，杨成杰坚持不赔偿，两年后被警方刑拘。

一审中他被认定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一审法院认定杨成杰没有采取对等的方式来制止杨某全，杨成杰上诉，二审改判有期徒刑8个月，罪名也是故意伤害，并附带民事赔偿5万多元。杨成杰二审后上诉被驳回。

而杨成杰对潇湘晨报记者表示：当时他一共挥了三刀，砍了两刀之后对方才放手，第三刀是因对方再次有伤害其的举动，他才再次挥刀。杨某全则不承认自己有掐住男童脖子的行为。

杨成杰先后向海南省第二中级人民法院和海南省高级人民法院要求再审，并认为杨某全的行为涉嫌犯罪。海南省第二中级人民法院和海南省高院后均予以驳回。

海南省高院在驳回申诉通知书中称，杨成杰在看到杨某全双手掐住杨某冰的脖子时，要求杨某全放手，在杨某全不肯放手，杨某冰存在人身伤害危险的情况下，持刀上前砍击杨某全一刀，此行为具有正当防卫性质。但在杨某全放开杨某冰后，其继续砍击杨某全的行为已超出正当防卫的范畴。

同时，杨成杰所述杨某全要戳伤杨成杰的眼睛，仅用刀阻挡导致其受伤的事实，无证据加以证实。至于杨某全的行为是否构成违法犯罪，属于应由司法机关调查处理的范围，不影响本案中对杨成杰的犯罪事实的认定。

湘潭大学法学院教授张永红此前接受潇湘晨报记者采访时表示，一审中，法院认为杨成杰没有采取相当手段来制止不法行为，这种认定是不合适的。被告人是70多岁的老人，另一方是40岁左右的壮年，双方年龄悬殊，只要是为了制止不法侵害所需的，就不能认定为“超过必要限度”。

另外，也不能过分机械地认为只要侵害人停止侵害行为，就不能进行防卫。

“停止侵害有暂时停止和永久停止，在本案中，需要厘清的是：在侵害人被砍伤后，还有没有继续加害的可能？”张永红说，在近年的司法实践中，越来明显的趋势是，当事实存疑时，法院应当作出有利于防卫人的判决。

家属和辩护人始终认为是“正当防卫”

杨成杰的家属告诉记者，在杨成杰申请再审申诉被驳回后，其和其家人后持续就此案进行申诉。

在去年7月12日，杨成杰收到了海南省第二中级人民法院再审决定书，并由北京富力律师事务所律师王艳涛担任该案辩护人和民事诉讼代理人。

王艳涛告诉潇湘晨报记者，其接受该案后，向海南省第二中级人民法院递交了委托代辩护人手续进行了阅卷，详细阅卷后认为该案审理存在多处问题，在2022年10月25日召开庭前会议期间，其提出申请证据调取、证人出庭作证、伤情重新鉴定，调取新的证据，非法证据排除等24份申请。非法证据排除方面包括请求法院对案件受害人杨某全2017年8月31日询问笔录、杨成杰妻子苏某某2017年9月12日的询问笔录启动非法证据排除。

去年12月22日，杨成杰当日收到了海南省第二中级人民法院对该案作出的再审裁定。裁定撤销一二审判决，发回海南省临高县人民法院重新审判。

杨成杰的儿子杨先生表示，自从替父亲申诉以来，自己就没有外出打工过，一直在为此案奔波。在去年案件被发回重审之后，自己和父亲一直在等待案件的开庭审理，法院方面也曾通知他们要延期审理。

杨先生称，他和父亲接到法院通知前往了解案件最新进展，法院方面向他提供了最新的刑事裁定书。裁定书显示，案件发回重审后，该院院于2023年1月13日重新立案并另行组成合议庭审理了本案本院审理期间，临高县人民检察院以本案证据不足，不符合起诉条件为由，于2023年3月23日作出临检撤诉[2023]1号撤回起诉决定书，向该院申请撤回起诉，4月19日，法院准许。

杨成杰的辩护人北京富力律师事务所律师王艳涛此前对潇湘晨报记者表示，其对检方提出“以本案证据不足，不符合起诉条件”的说法仍不认可，认为该案属于典型的“正当防卫”。

5月12日，他向临高县人民检察院提交了关于对被告人杨成杰作出不起诉的法律意见书，意见书中，意见书中他指出，经过他从海南省第二中级人民法院阅卷，综合在案证据，认为杨成杰的行为属于见义勇为和正当防卫。

“这也是我和父亲一直坚持的观点。”杨成杰的儿子杨先生称，自己只是一个农民，没有读过很多书，但自己认为在这件事的判断上没有错。

检察院作出不起诉决定认定正当防卫，并详述理由

5月19日，临高县人民法院在裁定准许检方撤诉刚刚满一个月。杨成杰告诉潇湘晨报记者，他在9日接到临高县检察院通知，他和儿子前往该院接受了该院作出的不起诉决定书。

不起诉决定书中载明，该院认为，杨成杰没有故意伤害的犯罪事实，其在本案中的行为构成正当防卫，决定对其作不起诉。

在出具不起诉决定书的同时，临高县人民检察院还出具了一份不起诉理由说明书。

这份说明书中阐述道，第一

、杨成杰对

杨某全

制止不法侵害的行为符合正当防卫起因条件。

本案系

杨某全

不法侵害引发，案发前

杨某全

时年38岁，杨成杰时年70岁，双方曾因土地纠纷发生矛盾，案发当日

杨某全

酒后骑车载其女儿到杨成杰家附近时，停车捡起石头打砸杨成杰家厨房，杨成杰孙子

杨某冰

出门查看，

杨某全

拿着石头追赶

杨某冰

。

杨成杰闻讯后持钩刀追出门去赶

杨某全

，杨成杰追至其家门口附近一小竹林处时看到

杨某全

正用手掐着

杨某冰

的脖子,杨成杰叫

杨某全

松手，但

杨某全

不肯松开手，杨成杰便持刀上前砍

杨某全

，上述事实证实，

杨某全

因与杨成杰有矛盾，酒后上门挑衅，先持石头打砸杨成杰房屋，后又持石头追赶杨成杰年仅九岁的孙子

杨某冰

，并用手掐

杨某冰

脖子，使

杨某冰

的人身权利受到现实的不法侵害，杨成杰在此情况下对

杨某全

采取制止不法侵害的行为符合正当防卫的起因条件。

第二、

杨成杰对正在进行的不法侵害实施防卫具有必要性和紧迫性。

从不法侵害的危险性来看,

杨某全

手持石头追赶

杨某冰

,追上后用手掐住

杨某冰

的脖子，

杨某全

年壮体健，

杨某冰

时年仅九岁，

杨某全

的行为对

杨某冰

的人身安全造成极大的现实危险且情势紧迫。

从防卫人和不法侵害人双方力量对比看，案发时杨成杰年满70岁，

杨某全

38岁，年壮体健，双方力量明显处于不对等状态。

从不法侵害的持续状态看，杨成杰砍击第一刀后，尽管

杨某全

松开掐住

杨某冰

脖子的手,但立足于杨成杰当时所处具体情境和恐慌、紧张的心斑，认为

杨某全

的

不法行为

仍有继续进行的可能符合当时境况，为防止不法侵害人的继续侵害，其继续持刀砍击

杨某全

，符合一般人的心理和行为反应。对杨成杰持刀持续砍击的行为，应当按照社会公众的一般认知，依法作出合乎情理的判断，不能苛求防卫人。综合考虑案发的整体经过，杨成杰的行为符合正当防卫的时间条件。

第三、

杨成杰的防卫行为没有明显超过必要限度。杨成杰对不法侵害采取的防卫行为符合正当防卫的起因条件和时间条件,考虑双方力量对比和当时所处环境,不必苛求防卫人必须采取与不法侵害基本相当的反击方式和强度，且从本案证据看，杨成杰对

杨某全

进行了制止，但

杨某全

拒不松手，杨成杰才持刀砍击

杨某全

，且砍击的是

杨某全

的四肢，并未针对要害部位，可见杨成杰的反击行为具有一定的节制，尽管造成

杨某全

轻伤一级的损害后果，但没有造成重伤后果或其他重大损害，没有明显超过必要限度。

综上，杨成杰在本案中的行为构成正当防卫，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十条第一款之规定，不负刑事责任

。

当事人：想告诉孩子“**没有做错”，将申请国家赔偿

“正义可能会迟到，但不会缺席。”这句话是杨成杰的儿子杨先生申诉过程中，辩护人告诉他的一句话，如今他也经常挂在嘴边。

5月19日，他和父亲原本计划前往外地接受媒体采访，但没有想到检察院突然通知他们接收不起诉决定书，更没有想到检察院还直接认定了父亲的行为属于正当防卫。

“他们原本要到我家里来宣读的，但是因为我们计划出门，就把程序简单化了。”杨先生说，他们当日赶到检察院，检察官向他们宣读了不起诉决定书。

“很高兴！”杨成杰向记者表示，这个案件对自己家庭的影响很大，当年9岁孙子，原本是很活泼的孩子，但经历这件事后，变得不爱说话。他之所以坚持，一方面要为自己洗刷冤屈，另一方面，也要告诉孩子，**并没有做错。

杨先生也称，在申请国家赔偿的同时，他们还会考虑追究当年伤害小孩的人的责任。同时，在此前有罪判决生效后，因为对方还提起了附带民事赔偿，他们同样拒赔，但法院方面冻结了杨成杰的退休工资银行卡，每个月强制划转1000元左右，他们也会要求将这笔款项原路退还。

王艳涛律师表示，后续将协助杨成杰完成此前对其作出生效有罪判决的司法机关提起国家赔偿。

潇湘晨报记者曹伟